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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故事之始
“要说这千年前的那一战，那真可谓是惊天动地，鬼哭神嚎啊，在那一场仙魔大战之中，死去的仙人与妖魔不计其数，整个中洲大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怨灵丛生，据说连太阳都没再升起过，整个中洲大陆，在那般恐怖黑夜中度过了漫长的三百年！而且在这三百年里，连月亮，都被染成了血红之色！”说书人将桌上的茶端起小小地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看了看面前这些听客们惊异的表情，心里大是满足，于是接着说道。
“许是因为死去的族人数量太过恐怖，到了最后那一年，魔尊终于是忍不住了，他向仙帝下了一封战书，要与仙帝生死决战！最终，两大首领在这中洲的苍穹之顶，云霄宫展开了最终的大战！没有人看见那一场旷世之战的经过，流传到后世的，便是在那仙帝与魔尊大战的期间，整个中洲哀鸿遍野，天崩地裂……”
说书人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好似回味一般的表情，整个人竟是沉默着坐在那里。
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是有人忍不住了。
“先生，那后来呢？”有人提问。
“后来啊？”说书人如梦方醒，说道，“在那一个时间往后推三年后，仙帝，从云霄宫回到了当时所有仙人所居住的主城，天墉城中，当众仙看见仙帝的模样的时候，纷纷大惊失色，回来时的仙帝，哪还有最初那般道骨仙风，整个仙袍上，无一完好之处，甚至在仙帝身体的一些部分还有被洞穿的窟窿……”
“啊！”
听到这里，有些听众被吓住了。
“身上被穿了窟窿，这仙帝竟然还未死？”一人倒吸了口凉气，震骇地问道。
说书人瞪了他一眼，说道：“仙帝如果这么容易就死了，那还能是仙帝吗？”
“……”
说书人接着开口：“但仙帝虽说是众仙之帝王，但终究他没有齐天之寿，在仙帝回来后的第二个春秋，仙帝辞世，自始至终，仙帝都没有提及那一场战争的最终结果，只是留下了六把仙剑遗传后世，并曾言道‘若是有一日妖魔逆道，尔等可以此六剑诛杀邪魔’，言毕之后，仙帝仙躯化作飞灰，彻底消失在了这天地之间，而那六把剑，被后世的仙人保存在一个神秘的地方，百年后，再无人知晓。”
故事讲毕后，说书人却是叹了一声，道：“这笑天仙帝，真可谓是当年天地第一战神，虽说当年他并未说出那一战的结果，可从后来魔族的动向看来，那一战，确实是仙帝胜了，这千年来，我中洲大陆的平静，也是当年笑天仙帝付出性命换来的成果。”
“好了，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都散了吧散了吧……”
在一贯的不舍下，故事讲完了，人也就散了。
说书人望着临近黄昏的夕阳，轻轻叹了口气。
“先生。”
一道清朗的声音吸引了说书人的目光。
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座位上，却有一名孩童并未离去。
说书人挂起笑容，这个孩童他认识，是在他到这里当说书先生的第二年来到这里的，整个人比较瘦小，看起来体质并不好，但每一次他讲故事的时候，他都发现，这个孩童的眼睛里，闪着光。
“怎么，这次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说书人含笑而问，每一次他讲完故事后，这个孩子都会问许多奇怪的问题，大部分的问题都是关于他讲的故事的内容。
“先生所讲的这个仙帝，便是笑天仙帝吗？”孩童问。
“当然是。”说书人点了点头。
“可是先生，您说那六把剑被仙人们保存在很隐秘的地方，可是为何百年后会无人知晓这六剑的下落啊？收藏这六把剑的仙人们应该知道呀。”孩童眼睛睁得大大的。
“因为一些变故，那收藏六把仙剑的仙人们也相继离世了。”说书人回答。
“什么变故？”孩童歪着脑袋。
“这个，先生就不知晓了。”说书人苦笑。
孩童低下了头，轻轻咬着自己的手指。
说书人看着孩童认真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隔了没多久，孩童忽然抬起头来，望着说书人。
很是清澈稚嫩的目光，这种目光，似乎只在孩童身上才能看见。
“先生，您说的故事，都是真的吗？”孩童的表情，第一次有了郑重。
或许，落在说书人的眼中，这样的表情的确叫做郑重。
不知道为何，说书人此刻竟是不知要怎样回答他了。
“你说它是真，不真也真； 你说它是假，再真也假。”说书人想了半天，幽幽地说出了这么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孩童愣着。
说书人摸了摸他的脑袋，道：“等你长大了，自然便明白了。”
……
时间稍纵即逝，转眼间，便是八年光阴离去。
或许对于一个小镇的本身来说，八年时光，不值一提，但对于这个小镇里居住的村民来说，八年，却是记忆的更迭。
对于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距离轮回的召唤，又更近了八年，甚至于一些老年人，还未看见八年后的光景，便早早与世长辞。
揽仙镇南边，与揽仙镇接壤的一处小树林，被村民们简单地称之为“揽仙镇外”，在这揽仙镇外的一些地方，零零落落地立着几个石碑。
让这从不热闹的地方，显得更加冷清。
徐离在这里跪了已有半日时辰了，在他的面前，树着一块青色石碑，还有一些果子，被竹篮装着整齐地摆放在石碑前。
时当正午。
徐离向着石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道：“爹，娘，离儿一定会查出当年的真相，还爹娘清白。”
说罢，徐离起身，深深地向着石碑看了一眼后，转身离去。
这些日子，天有些阴，正如徐离的心绪一样，一直笼罩着一层阴云。
刚走到镇门口，徐离就发现镇里的不正常了。
往日的这个时间，镇上的居民应该都在外面忙着事情，但此刻，没有一人在外面。
“叩叩叩”
徐离敲着门。
“先生，您在么？”
徐离静声等候回音。
却没有任何回答。
徐离皱起了眉头，推开了房门。
屋内，空无一人。
四下看了看之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徐离站在原地沉吟了一会儿，往广场的方向走了过去。
还未到达广场，便听得鼎沸人声。
徐离一怔，加快脚步走了过去，竟是所有揽仙镇的居民此刻都齐聚在此处，徐离连忙走上前，问道：“小二哥，这里出什么事了？”
徐离口中的小二哥，是赵老板客栈里的店小二，平日里对人热情，性格也很活跃，店小二一听徐离问起，便开口道：“这么大事儿你都不知道啊，近日里镇上不是闹鬼吗，今儿个钱老板可是花了大价钱特地请了天墉城的道长前来降妖驱魔啊！”
同时，店小二的眼中流露出崇敬的神色：“要是我有一天也能像这道长降妖驱魔就好了，那我这一辈子，都不愁吃穿了。”
徐离听得却是苦笑起来，正要说话，却听得人群中央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钱老板，这驱邪的价钱，之前我们可是说好了的，现在你临时变卦却又是什么意思？”
这声音传出，店小二的脸上忽然露出奇怪的神色，但徐离却并未在意，只是听着他们对话的继续。
“道长啊，非是钱某愿意，只是您要的钱实在太多了，我们镇子拼上所有人的家产也够不上啊，道长，您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就帮帮我们这一次吧，日后我们定会在这揽仙镇立上道长您的长生牌位，我等天天祈祷道长您福寿双全……”
这声音，一听就是钱老板的声音，一开始徐离还奇怪为何这次钱老板这么大方，请来了茅山道士驱鬼，原来只是先用高价将人家骗过来，然后再一点一点把说好的价钱抠下来，这种事钱老板做过太多了，以至于这些话说起来十分顺口。
最终，在钱老板以及众人的软磨硬泡之下，这道士终于是同意为小镇驱邪，不过这道士提了一个条件，就是在他驱邪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许观看。
这个要求一提出，自然马上就被村民们认同，并且立刻四散而开。
“先生，这个世上真的有鬼怪吗？”徐离狐疑地问道。
徐离口中的这个先生，自然就是当年的说书人，八年一晃而过，如今他的脸上，也染上了岁月的痕迹。
这八年来，徐离从这先生这里听到了许多千奇百怪的事情，例如会飞的剑，浑身绕着电光的妖兽，还有不入轮回、作祟人间的怨鬼……
这些东西，他每一次都只是当成故事，并未去深究，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发现了许多事，都没办法用正常的思维去解释，例如这一次的鬼怪事件。
其实这一次的鬼怪事件，就是前些日子有村民在镇东边看见了一些类似鬼魂一样的东西，甚至连夜晚，都会有低低的，却真实存在的呜咽声，仿若女子的哭泣，还有前些日子武器铺张老板突然恶疾缠身，这一系列的事情，搞的揽仙镇是人心惶惶，不可终日，于是才有了请茅山道士来驱邪的这一幕。
不过徐离还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毕竟，他没有亲眼看见过。
“那你怎么认为呢？”说书人并未直接回答徐离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他一句。
“离儿从未见过，也不敢妄言。”不过徐离的表情，却不同于他的话语。
说书人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只是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便相信你自己的感觉吧。”
驱邪，进行了一整天。
灰烟一直缭绕在揽仙镇中心广场的上空，时不时还会夹杂着一些火光跟茅山道士的怪叫声。
听在村民的耳中却是更加害怕，一个个都祈求着驱鬼的成功，当驱邪的仪式结束后，那茅山道士的声音响起在每个人的耳边：“鬼魂已被本道伏诛，你们以后，可是安心度日了。”
这一道神通放在众人的感受中，却是尽皆在大喜的同时，感到了敬畏。
喜的是这道长能有如此神通，何须担心那鬼怪不除，而敬畏，却是那种极为正常凡人对这种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人的敬畏。
毕竟，这道响起的声音，就仿佛那道士在自家的耳边说话一样，这样的人，简直是仙人一般的存在！
即便是徐离，也是身体震了一震。
他曾听说书人讲过，这种神通名叫逼音成线，一般只出现在仙人的身上，也就是故事里。
亲耳感受，却还是第一次。
徐离的脸色，有了小小的变化。
一点一滴都落在了说书人的眼中，但他却没有说话。
除了吃饭，徐离整整一个日夜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月明星稀，转眼间便到了星夜。
徐离一个人走在卧龙坡，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夏天，夜晚也不会太冷，晚风吹动着卧龙坡的植被，发出沙沙的响动，不时还能听见小动物跑动的声音。
“这世上，真的有仙人吗？”
徐离倚着一棵大树，望着天空。
“爹，娘，你们告诉我，这世上，真的有仙人吗？”
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徐离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他成为孤儿的那一天……
徐离的父母，在无名小镇中开了一家镖局，凭着一身功夫，倒也小有名气。
原本和谐幸福的生活，却在一天之内，被彻底摧毁。
那一天，尚才六岁的徐离还在父母面前玩耍，却忽然从门外来了一个人，当时徐离的父亲脸色便是起了变化，声音严肃地让徐离和他的母亲去后堂，在走出门的一刹那，徐离回头望见那个人递给父亲一个锦盒，父亲脸色非常难看。
非常难看……
随着徐离年龄的增长，他明白了那种难看，名叫恐惧。
就在那一天的下午，一群人闯进了镖局，不问事由提成刀在镖局里疯狂杀人，虽说徐离的父亲凭着一身功力连连挫退众人，却在一个白须老者的一指下，身体轰然崩溃！
那老者杀了徐离父亲后，也没有放过徐离的母亲，年幼的徐离躲在柜子里，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在那一瞬间，他仿若从天堂落入地狱。
往昔之事在脑海中划过，徐离的手握着挂在胸口在那块温润的玉佩，这是当日徐离的母亲，在将徐离放进柜子的同时，他的母亲将一直随身佩戴的玉佩给了他，并嘱咐他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出来。
或许那时阻止他出来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对于那时场面的恐惧。
不管怎么说，徐离活了下来，在那场灾难中活了下来。
徐离依然不知道，这个世上，到底有没有仙人存在，尽管下意识否认着这个想法，但那一日那个白须老者一指杀死自己父亲的场面却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徐离不信仙人，但也无法相信一个普通人能够仅仅隔空一指就杀掉自己在武道方面是大行家的父亲。
便是所谓的武林中至强之人也做不到！
就在徐离胡思乱想之时，几道不寻常的沙沙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徐离脸色一变，本能地感觉到了心里有一股恐惧感正在缓缓弥漫，这个感觉，他只在当年那场灾难中感受过。
下意识地，徐离翻身躲入了草丛之中，但心里那股恐惧依然没有丝毫退去。
徐离整个人贴在了地面上，用杂草完全掩过自己的身形，并用牙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臂，使得因恐惧而不停颤抖的身体回复平静。
没过多久，徐离藏身的草丛外，一道黑芒以迅猛的速度从天而降，但落在草地上时，却只是轻轻地将脚边的草吹开而已。
那道黑芒距离徐离并不远，可以说就在方寸之外！
但竟是这方寸之距，徐离竟也未觉察到丝毫风拂！
武道的大行家！
但随即，徐离的脸色蓦然大变！
他自问其父在武道一途之上，虽未及巅峰，却也相去不远，所以徐离明白，能够做到这般程度的，会是什么样的人。
“仙人……”
徐离内心苦涩。
他知道自己的藏身，在仙人的灵觉中根本无所遁形，这般躲起来，也是无用，这些年在说书人讲的那些关于仙人的故事中，他也知晓了不少仙人之事。
“出来吧。”
那黑芒渐渐消散，露出一个相貌奇异的中年男子身影。
此人脸色青紫倒也还好，关键在于此人的脸上，从额头右边三分处，一道暗色血痕一直延伸到左边眼角处，看上去极为可怕。
而更可怕的是，在这男子出现在此地的同时，一股仿佛能将人冻成千载寒冰的极寒之气迅速向其周围扩散，但好在并未波及到徐离隐藏的地方。
在这中年男子话语出口后，徐离内心暗叹，果然还是躲不开，便要起身，但就在此时，另一道徐离从未听过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属下见过大人。”
不知从何处，走出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袍中的人。
徐离一怔，原本要站起来的身体却又硬生生地给顿了下来，依旧趴在原地。
“东西找到了吗？”中年男子的声音十分阴寒，听在耳中仿佛能寒入骨髓。
“一切如大人所料，那东西的确在揽仙镇中，不过在那东西周边，似乎还有特殊的阵法，以属下之力，却是破之不开。”那黑袍人低声说道。
中年男子的眉头可见地皱了一下，但很快便舒展开来，只听他缓缓道：“若是你能破开那阵法，我反倒不放心那东西的真假了。”
“大人？”黑袍人喊了一声。
“走吧，此次前来我本也就没打算能直接带走那东西，既然你说那周围有阵法环绕，我倒也暂时不必担心东西被他们取走了。”中年男子道。
“是。”黑袍人低声遵令。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那中年男子临走前，目光四视间，竟是直直看向徐离藏身之地，所幸这中年男子注目的时间并不长，便和着那黑袍人，诡异地消失在了卧龙坡。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确定那两个人没有返回后，徐离终于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方才的场面，虽然不及当年那画面来的恐怖，但在心灵震慑上却不比那时少多少，尤其是那中年男子临走前的那一眼，吓得徐离当真是差点魂飞魄散，虽然至今徐离都不知道那中年男子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但现在，却是不重要了。
徐离缓缓起身，但……
一股钻心的疼痛忽然从脚踝处传来，徐离惊骇下连忙看去，但仅仅是一瞬间，酸麻感便布及全身，视线在一刹那变成漆黑一片，而最后印入徐离视线的，便是脚踝上，那一只用锋利牙齿穿透自己的红色小蛇了。
